目送

??? 有一天,坐一個中年男人的車去小城訪人,他一路開得慢、穩(wěn)。他問我,你知道我為啥開這么慢嗎?我說,你剛開車吧,是這樣的,開得多了,自然也就快起來。
??? 中年男人笑了,說,我一想起女兒,車就開慢了,我看那些飆車的人,是沒有家吧。我一瞬間懂了。這個中年男人,4年前天賜愛女,改變了他此前規(guī)劃的人生。此前,他想飄零浪游一輩子,深夜里一個電話,也可以為濃烈的友情奔赴一個酒局。女兒的出現(xiàn),動蕩的生活安靜下來,堅硬的生活柔軟下來。還有一個雨天,我和他在茶樓喝茶,他對我說,無論如何,我得給自己的生命設(shè)置一個底線,陪伴女兒到十八歲吧。以前,總以為自己的身體足夠強(qiáng)大,一點(diǎn)小病,扛一扛就過去了,現(xiàn)在,得討好身體了,得和歲月試探著口氣,軟下心來講和了。
??? 一個人的生命,并不完全是他自己的。親人與親人之間,就是一場一場的目送。
??? 親人的目送,總有生離死別那一天。友人力哥,他身體健壯的父親,有一天一檢查,晚期癌癥,天突然陰了下來。父親去世前幾天異常痛苦,力哥的兄弟說,哥,要不想想辦法,讓爸先走吧。力哥一把抱住兄弟說,弟弟啊,只要爸還在那里沒閉眼,我和你都還是有爸的人……力哥后來告訴我,不要以為你的親人會一直等在那里,生命降臨世間是偶然,生命離開是突然。
??? 今年春天的一個黃昏,小區(qū)里一對夫妻出門散步,妻子中途說,去超市買瓶醬油吧,還想買一袋牛肉干看電視時吃。結(jié)果在馬路上,一輛車猛沖過來,把她撞飛,當(dāng)場死亡。生命離開,夫妻永別,不像馬路上的紅燈閃起一樣,有任何提前警示。一個人的生命,哪怕是說遺言的機(jī)會,這時也被無情地剝奪了。
??? 面對死亡,是生命對生命的目送,可有時連目送也沒有。那就趁現(xiàn)在,把目光投向親人朋友,把關(guān)愛和體貼及時送上吧。
□李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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