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師的謀殺

??? 到夏津探秘書畫之鄉(xiāng)的成因,有一人無法繞過去,這便是楊貴山先生。先生不僅是夏津現(xiàn)代書畫藝術(shù)的開拓者和奠基人,而且也是我國花鳥畫大師李苦禪的門生。在縣城一間偏僻、簡靜的東廂房里,我反復(fù)打量先生的畫作,深覺他的鷹在立意、構(gòu)圖上絲毫不損苦禪大師的原創(chuàng),甚至在用筆上比大師還細致、周到。先生深厚的功力讓我驚詫,同時也令我困惑:他何以不能與苦禪大師區(qū)別開來呢?
??? 對此,苦禪大師的老師——白石老人,似乎早就給出了答案:學我者生,似我者死。在這一點上,美國思想家愛默生說得相當露骨:“羨慕就是無知,模仿就是自殺。 ”唐代大書法家李邕比他說得更哏:“似我者俗,學我者死。 ”在我看來,“似”,其實就是一種謀殺。憑心而論,藝術(shù)之路,第一步肯定是誰也離不開的必要的模仿,那是入門學步階段,問題是第二步、第三步,就要及時扔掉拐棍,走自己的路了。那么,為什么還有那么多人在大師面前寧死不易呢?我以為,這涉及到對大師的基本認知問題。在外行眼里,大師既是里程碑,又是絆腳石。在業(yè)內(nèi)人士心里,大師是完美的,也是無懈可擊的。在相當?shù)某潭壬?,有一種致幻劑的作用。何以致此?因為大師是對幾代人的總結(jié)。其作品的辨識度之高,不光緣于他有一套完整的方法論,更重要的是緣于他善于制造某些標志性的元素和符號。這些元素和符號,開初是為了強化觀者記憶的。一旦固化,就極易變成一種美學上的陷阱。之于大師,有可能是自我復(fù)制的習慣;之于后學,追摹的時候,卻難擋其經(jīng)典性光環(huán)的籠罩;一不留神,便喪失必要的警惕和審美自覺,以致于忘了自己的出發(fā)點。表面觀,在自我這個層面上,自己的情緒與經(jīng)驗雖然得到了極大的釋放,事實上畢竟沒有找尋到個我的滋生點。個我的蹤跡不在,又何談本我的溢出呢?
??? 大師是本我持續(xù)溢出的產(chǎn)物。大師本我的漫漶,不可能不遮蔽后學者個我的敞亮。就此而言,大師是不可原諒的。好在苦禪大師的謀殺是先在的,是本原的。然而,在當下,大師的謀殺術(shù)越發(fā)變本加厲。比如設(shè)于京都的諸多名人工作室,或建成法場,或建成道場。進了法場的,一論身段,立馬畫功全廢;進了道場的,神智不清的,更加神智不清。我沒進過著名彩墨畫家石齊先生的工作室,但是據(jù)我所知,石齊先生的藝術(shù)兼容性相當?shù)貜?。不知為什么,德州方面進去學畫的,前前后后約二十人,前述的兩種境況似乎都有。一般說來,中國的名人工作室,大多先是劃界,然后再分邊,最后總忘不了對自己與天下第一的反復(fù)同構(gòu)。這種同構(gòu),一方面有益于大師聲名的播散;另一方面也在不知不覺間,抹殺了啟蒙與洗腦的界域。石齊先生一向是重視對弟子的開啟的。不知為什么,他的弟子在與我交流時,總是一再提示大師唯一論的重要性——莫非其中有暗借馬太效應(yīng)的把戲?弟子們對大師的五體投地,顯然與個我獨立思考能力的喪失有關(guān),更與自己將大師的藝術(shù)主張教條化脫不了干系。藝術(shù)的本質(zhì)追求本來就是不一樣。然而,這里的不一樣,并不意味著藝術(shù)家的個性追求是排他的。眾所周知,現(xiàn)代人的確立,靠的是偏見,藝術(shù)大師概莫例外。從這個角度來看,“一葉障目”的鬧劇,在德州美術(shù)界的頻繁上演,也是情有可原。但不能容忍的是,個別后學善假于名,見大師就拜,根本不思對大師的質(zhì)疑、揚棄甚至轉(zhuǎn)化,一味地于樹下納涼。殊不知,風吹來的時候,正是大師打盹之機。此時若不自醒,勢必會成為大師的幫兇和幫閑。
??? 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,這是大師謀殺的一種結(jié)果,也是德州美術(shù)界長期在低層次徘徊的重要原因。好在石齊的弟子中,也有清醒的。比如李狀,他把石齊當成了一個路徑和手段;比如馬健,他有“天外有天”的覺知,又很快找張江舟學畫去了。記得京劇大師郝壽臣曾這樣告誡弟子:“把我捏碎了成你,不要把你捏碎了成我。 ”有句老話說得更直白:師傅領(lǐng)進門,修行在個人。大師之于后學,其作用是引領(lǐng),而非包辦。對于后學來說,貴在從大師身上汲取營養(yǎng),成為獨特的自己,而非成為大師的私人定制。說白了,后學跟大師學習的過程,其實就是不斷認識自己的過程。后學唯有知道“我是誰”,“我要做什么”,才能明白“我要到哪里去”,以及“我如何去做”。師其意而不泥其跡。唯有這樣,后學方能有效地規(guī)避機械克隆與簡單拷貝,方能真正地逃脫大師的謀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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