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親的遺產(chǎn)

??? 我時常認為,老家老宅的三樣“寶貝”就是母親給我們兒女留下的最貴重的遺產(chǎn)。
??? 打我記事起,每年的春天,老宅里香椿芽兒就會嫩生生地在椿樹枝頭出來,像個嫩娃娃似的把個小院點綴得生機盎然。夏天里院里的紅棗樹會開花結(jié)棗,甜香滿園,父親把它們視為第一寶。父親說,母親嫁到我家那年,院里沒有一棵樹,光得就像家里那些光光見底的糧食囤一樣貧寒。后來母親就回到娘家,刨回了一棵香椿樹和一棵大棗樹栽在院里,而后就精心地呵護。當(dāng)母親生我那年,香椿樹就長出了滿院溢香的香春芽兒來。接著那棵大棗樹也和香椿樹比翼齊飛地開了一樹棗花,到六月天時,我家就滿院棗香了。
??? 我家的老宅中始終有一個小菜園子旺盛著,會長滿各樣果蔬,父親把它視為老宅的第二寶貝。
??? 父親當(dāng)年是一隊之長,繁重的勞動和黑天白日“革命運動”,鬧得他沒有功夫顧忌這個小家的生活,家里生活的方方面面幾乎都要靠母親來打理。那些年上面不讓個人在田里種私家食用的蔬菜,村民的生活除了生產(chǎn)隊分的一點兒蘿卜纓子、紅薯葉子外,幾乎與美味蔬菜無緣。母親為了在艱苦的生活條件下盡可能使一家人不太“干吧”,就加班加點地把院里的一間漏雨草房拆掉,改成一個打了格子的菜園,種上各樣美味蔬菜。這些蔬菜,不僅豐富了我們一家人的飯碗,而且也美化了小院。
??? 在我家的老宅右邊有一個鳳仙花園,不管是什么年景,我家人都年年要種。父親說,這是母親給我們留下的第三寶貝。
??? 當(dāng)家里有了春樹、棗樹和小菜園后,母親就琢磨起花草來。母親把老宅右邊的一個廢棄豬圈拆掉,再用廢磚塊砌個圍欄,點鐘上鳳仙花兒,夏日六月,這個一向破敗的豬圈就變成了阿娜艷麗的鳳仙花園了。我們一家人每天勞動結(jié)束,媽媽就會采些鳳仙花兒,再弄少許白礬,和花兒一起搗成花泥,敷在我和妹妹的指甲蓋上,用山上的夠夠葉兒抱緊,到第二天早上,我們的手指頭腳趾頭就會被染成鮮紅的顏色。那是我家人最原始的一種美容。
??? 勤勞能干的母親,人在中年就不幸得了難治大病,早早地離開我們和她一手創(chuàng)造的“三寶”小院。母親去世后,父親就把對母親的思念放在了伺弄好小院的“三寶”上。后來,父親也離我們駕鶴遠去了。父親去世時,唯一要求的是,離開醫(yī)院,回到老家老宅,他要看著母親一手創(chuàng)下的“三寶”走完自己艱辛而又溫暖的一生。父親在咽最后一口氣的時候,用極微弱的話告訴我:“一定要?;貋硎膛畬氊悺?,別讓它們慌了……”
??? 父親走后,我就和妻子攜兒女們經(jīng)?;乩霞沂膛险摹叭龑殹保簶?、棗樹,菜園,花園都在我們手中長得郁郁蔥蔥,壯壯實實。小院里雖沒了人氣,然而仍然生機盎然,不曾落寞。(作者 宋殿儒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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