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海州子
??? 前些日子收拾舊物，發(fā)現(xiàn)了一張外婆的照片，那是外婆80歲時照的。小時候，我最喜歡外婆，也最喜歡吃外婆做的菜，至今想起來心里還是暖暖的。我老是做著一個夢，夢中回到兒時的鄉(xiāng)間小院，看裹著小腳的外婆斜著身子用木桶吊水，生火做飯。可我心里知道，再也吃不出那樣的美味，是因為外婆早已不在。
??? 我有外婆情結(jié)。記憶里永不磨滅的鏡頭是鄉(xiāng)村的傍晚，院子寬敞，喇叭花綻放，外婆穿著藍(lán)色的確良斜襟上衣，圍著藏青色土布圍裙，執(zhí)一根搟面杖，在四四方方的小木桌上搟面條。夕陽西下，暮色微涼。
??? 外婆個子矮，所以腳底下要墊一張小板凳。外婆裹了小腳，據(jù)說家里給她纏腳的那天，她假裝打豬草逃了出去，結(jié)果晚上回來還是沒能逃脫——這是外婆講得最多的憾事。
??? 和我們那代大多數(shù)人的外婆一樣，她長大成人，結(jié)婚生子，主管一日三餐和田間勞作，成為一名普通的勞動婦女，手上磨出厚厚的繭子。漸漸孩子又有了孩子，等我在幼兒園學(xué)會認(rèn)字以后，外婆最大的快樂就是抱著我問：“乖乖，這對聯(lián)上是什么字??？”而我總是因為外婆分不清“水”和“永”而嫌她笨?，F(xiàn)在回想起來，是多么多么愚蠢。
??? 和外婆在一起的時光是快樂的。我喜歡看外婆把面粉變成面團(tuán)，又把面團(tuán)變成比桌子還大的面皮，最后層層疊疊切成或?qū)捇蛘拿鏃l；我喜歡看外婆卷著褲腿，拎著船形的鐵絲籃從籬笆門走進(jìn)來，籃子里一定是河蚌和田螺，我們一起把它們養(yǎng)在陶盆里，我每天都幻想著有田螺姑娘，或是河蚌里突然吐出一顆璀璨的珍珠。
??? 院子里就是菜地，有茄子、韭菜、青椒、絲瓜、花生、豇豆和南瓜。春天的香椿頭；夏天的榆錢和桑果；秋天的枸杞……外婆總能變著花樣端出好吃的菜肴；母雞生了蛋，煎、炒、蒸、煮，一周七天不重復(fù)；呱呱叫的鴨子下了蛋，洗干凈腌好，整整齊齊碼在瓷缸里。冬天的菜園比較荒涼，于是挖地窖，把山芋和芋頭藏進(jìn)去，不時在爐膛里烘兩個。
??? 現(xiàn)在突然覺得，如果有時間，我也可以成為一個出色的廚師。外婆做那些菜的情景至今都?xì)v歷在目，給我面粉和一根搟面杖，我也能做出面條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