您陪我長大,我陪您變老

劉敏
“霞,一定要好好學習,為家里人爭口氣!”
??? 姥姥將我接回家時,一路上都在重復這一句話,縱使多年過去,這句話就如一顆種子在我心里扎根,回首往事,一幕幕涌上心頭,不覺間,淚水模糊了雙眼……
??? 菜刀、混亂的場景、被嚇得哇哇大哭的我們,不知是第幾次出現這樣的場景了。四叔又在找碴與父親打架,如此一來,家也不能住了。在全家人都無處安身的時候,是姥姥毅然決然地接走了我們。只記得那天,天在下雨,仿佛也在為我們哭泣,一家人在姥姥家稍顯狹小昏暗的南屋里蟄居下來。
??? 后來,父母外出打工,只好將我送回奶奶家。送了兩次,奶奶都沒能將我留下一起生活,第三次依然吃了閉門羹。無奈之下父親拿來紙筆給姑姑寫了一張紙條,我不知道紙條的內容說了些什么,當我到了姑姑家里,發(fā)現四叔也在,嚇得我一下撲到姑姑懷里不敢動彈。后來四叔走了,姑姑又將我送到了奶奶家,可誰曾想奶奶又將我寄養(yǎng)到一個遠房親戚家里,我在那里受盡欺凌與辱罵。那段日子是我童年時光里最灰暗的一段記憶,我無法形容當時的感受,其實最大的感受應該是絕望與驚恐。因為無時無刻不在為下一步的流離失所而提心吊膽。最后還是姥姥得知消息后,將我接走。她當時的氣憤與哭泣我至今還清晰記得。
??? 那以后,我住在了姥姥家,姥姥很能干,白天去地里干活兒,我也跟著去,她用狗尾巴草給我們穿螞蚱,回來放點豬油炸著吃特別香。每當麥子將熟的季節(jié),姥姥都會用布滿老繭的手給我撮鮮麥粒吃。到了晚上,她還會用那雙粗糙的手給我們縫制棉衣棉褲,縫縫補補。有姥姥無微不至的關懷,我們沒挨過凍,雖然穿不好,吃不好,但一直都穿得很暖,吃得很飽。
??? 好景不長,在小姨結婚的那天,我又開始了顛沛流離的生活,跟著爸媽四處流浪,一年最開心的是等到回家,每次回去姥姥總會給我們口袋里塞一些餅干、柿餅等。走時姥爺套上牛車送我們回家,天冷,也很黑,牛車走在鄉(xiāng)間狹窄的小路上,天上的星星一顆顆競相閃亮,如此神秘,如此美好。在外流浪的日子一待就是八年。有次姥姥去看我們,將行李丟了,心疼得一邊落淚一邊說,里面有給孩子們帶的吃食。其實袋子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我們又見到了姥姥,親親的姥姥。
??? 時間飛逝,后來輟學、打工、結婚直到孩子出生,無時無刻姥姥都在牽掛著我。每次回姥姥家,姥姥都會悄悄塞錢給我。她說:別舍不得,苦日子就要到頭了。最近一次回家,姥姥說:沒別的,就是想您了。姥姥,您可知道轉身后的我淚流滿面。您一直在家門口望著我們的背影消失才肯回家,那種不舍您知道我是何等的幸福啊!
??? 我們長大了,可您卻飛快變老。如果時間就此停住多好啊。我再變小,讓我在您懷里撒嬌,一起去田里拔草。還記得那次我拔了您的菠菜,您滿地里追著我跑的場景嗎?可是這一切都回不去了。時光的渦輪在不停旋轉,它旋得越深我越擔心。
??? 姥姥,您為了我們吃了多少苦,受了多少氣,聽了多少指桑罵槐的難聽話,受了多少委屈,恐怕三天三夜也說不完吧?;蛟S您都忘了,可您的恩情我永生難忘。是您教我學會去愛,忘掉那些童年的噩夢。您還記得咱家院子里的那些星星嗎,那么美,那么亮,我躺在您懷里睡得那么香……
??? 姥姥,馬上就是您八十三歲高壽了,外甥、外甥女祝您老人家:福如東海水長流、壽比南山不老松。
??? 姥姥,您陪我長大,我陪您變老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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