賣姜

??? 朱桂金
??? 人活到60多歲,經(jīng)歷的事太多:有的已忘掉,有的記憶模糊,有些則刻骨銘心,如我18歲那年(1969年),推著獨輪車,到三四百里以外的市場賣姜這件事。
??? 二十世紀(jì)六七十年代,我們魯南一帶,村村戶戶在自留地種姜,少者半畝,多者一畝,畝產(chǎn)生姜3000斤以上。當(dāng)時生姜的市場價格:本地每斤0.1元,外地(單縣、蕭縣、南宿縣)每斤0.3元。為了能多賣點兒錢,凡有男丁的人家都到外地去賣姜,一畝生姜能賣1000元左右,是一戶人家全年的主要收入來源。
??? 到外地賣姜,雖不是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,但它考驗著一個人的膽量、體力、毅力。
??? 先說膽量。那年我剛好初中畢業(yè),從未出過遠(yuǎn)門,獨自一人到三四百里以外的集市去賣姜,著實考驗著我的膽識。茫茫世界,人生地不熟。為了省錢,夜間住通鋪,熟睡之時,間有小偷小摸;路上突遭暴風(fēng)雨的襲擊等,都需要相當(dāng)?shù)哪懽R才行?;叵肫饋?,當(dāng)年的我,真是“初生牛犢不怕虎”,一切都無所畏懼。
??? 其次說體力。推著裝有340斤(生姜300斤,煎餅30斤,隨身鋪蓋10斤)貨物的獨輪車,每天要走100多華里,平坦的大道還好,如遇溝溝洼洼、爬坡下坡,需拼盡全身力氣。記得第一次到單縣賣姜,過了微山鎮(zhèn)就是有名的“二節(jié)壩”,這也是通往豐縣、單縣唯一的一條公路。“二節(jié)壩”15度的坡度,18華里長,“步步高”需要“步步登”,更考驗著我的體力和勇氣。此時此地,只能前進(jìn),不能后退。稍有懈怠,或滑了腳,那將是人、車、貨俱毀的慘狀。推車過“二節(jié)壩”,其艱難和體力的消耗,不亞于攀登泰山十八盤;其驚險,讓人不由得想起1935年紅四團“飛奪瀘定橋”。時至今日想起,還心有余悸,不堪回首。那是我長到十八歲,體力和勇氣的超常呈現(xiàn)!
??? 再說毅力。遠(yuǎn)到三四百里以外的集市賣姜,來回一趟,需十天左右,不是“百米沖刺”,而是“長跑賽”。我每次出去賣姜,一推起小車,就義無反顧地向目的地“進(jìn)發(fā)”。腰疼、腿酸、腳破,全然不顧。我心中在想,車上推的不是生姜,而是全家人一年的希望和幸福所在。動力出毅力、出耐力。它使我一如既往,堅持、堅持、再堅持,直到圓滿返回。
??? 那年共出去賣了四次姜,今生都刻骨銘心:有慶幸,因有驚無險;有自豪,作為長子的我,能為父母扛大梁;有滿足,因給全家?guī)砹诵腋#桓姓湎?,因為它鍛煉了我的膽量、體力、耐力,勇敢和堅強,是我一生中的精神財富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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