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親的“聲聲慢”

??? 江志強(qiáng)
“慢點(diǎn),慢慢吃啊,沒人跟你搶呢?!蹦赣H慈祥地看著我,疼愛寫在臉上,一個(gè)勁兒地勸我慢點(diǎn)吃,我卻充耳不聞,只顧狼吞虎咽。待到杯盤皆空,肚子飽飽,飛出家門,與死黨為伍,留下母親收拾殘局。
??? 小時(shí)候,這樣的場面幾乎天天都在上演。母親總是不厭其煩地勸我慢點(diǎn),再慢點(diǎn)。我呢,除了玩,還是玩,沒功夫理會(huì)母親的“慢”,一天又一天,慢慢地長大。
??? 幾十年過去了,母親年邁,我近中年,每回到她那兒吃飯,她依然勸我慢點(diǎn),再慢點(diǎn),憐惜寫在臉上。而我,很多時(shí)候依然像個(gè)孩子,吃完飯,閃身走人。除了忙,還是忙,沒時(shí)間品味母親的“慢”,一年又一年,一刻不得閑。
??? 一個(gè)偶然的場合,我聽一位朋友的講座,講到興起,聊到他的母親。他說:一年365天,爸媽時(shí)常打電話過來,讓我去吃飯,其實(shí),他們的目的并不是單純的吃飯,更想和孩子們說說話,聽聽孩子們的聲音,嗅嗅孩子們的味兒,就這么簡單。
??? 細(xì)品朋友的話,我驚詫,愕然,感動(dòng)。情不自禁想起了母親那一聲聲飽含關(guān)切與慈愛的“慢慢吃啊”。我用粗淺而單薄的人生閱歷解讀著母親的“聲聲慢”。
??? 小時(shí)候,母親讓我慢點(diǎn),再慢點(diǎn),其實(shí)是想讓我靜下心來,細(xì)嚼慢咽,不要噎著,也不要撐著,平平安安地長大。
??? 長大后,母親讓我慢點(diǎn),再慢點(diǎn),其實(shí)是想讓我拋開俗務(wù),讓心回家,不要急著把飯吃完。她除了讓我注意身體,平平安安地生活,更想借著這慢慢的光陰,和我說話,和我嘮嗑,把日子過慢,讓平凡的時(shí)光一點(diǎn)一點(diǎn)地延長。
??? 一個(gè)“慢”字,從母親嘴里說出來,一說就是大半輩子,期間包含了多少希冀??!
??? 于是,已是中年的我,在母親面前不再那么疾速,而是靜下心來,真正陪著她,不緊不慢,不徐不疾,吃飯,遛彎,逛早市,踏青,講那過去的故事,尋到了一份歲月靜好的妙境。
??? 一下子擁有了這么多的“慢”,母親反而有些不習(xí)慣呢。她時(shí)常激動(dòng)得像個(gè)孩子,說起話來竟有些不好意思:“你,你那么忙,還……”
??? 我笑,眼眶濕潤:“老媽呀,您說嗎呢,我是您兒子,咱們慢慢地過哈!”
??? 她被逗笑了,一臉的春花。
??? 母親的“聲聲慢”,蘊(yùn)含著深情無限。母親的“聲聲慢”,飽含著幾多掛牽。在母親的心目中,我就是她的全部啊。
??? 我把自己和母親在一起的“慢時(shí)光”告訴了那位朋友,朋友點(diǎn)著我的腦門,壞笑:“你小子,好像悟了?!薄袄蠇屖且槐緯?,哪能隨隨便便就能悟到?”
??? 朋友一怔,旋即大笑:“下回,聽您做講座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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