??? 早上，給父親盛飯，父親伸手來接，猛然間，我看到父親端碗的手，是那樣粗糙、皴裂、青筋暴露，布滿老年斑，一瞬間，我的心顫抖了……
??? 記憶中父親的手從來沒有停歇過。父親天不亮就起床，收拾清掃院落，吃飯后拿起鋤頭下地干活。父親有一雙靈巧的手，既會木工又會瓦工。農(nóng)閑季節(jié)，給鄉(xiāng)里鄉(xiāng)親做切菜板、搓衣板、桌子、凳子等物件，拉鋸、刨板子、畫線，一道道工序后，一件件家什就在父親的手中變戲法般地誕生了。至今，家里美觀的八仙桌、厚實的木板床、耐用的大圓桌、好看的小椅子，無不凝結著父親的心血，來自于他的一雙長滿繭子的大手。
??? 父親是個熱心腸，街里街坊蓋房壘墻的活兒，只要吱一聲，父親隨叫隨到，干活仔細不惜力氣。家里的墻頭、廁所、大鍋頭、兔子窩，都是父親一手手壘出來的。喂牛、養(yǎng)兔子，鍘草，憑著這雙手，家里翻蓋了新房，哥哥成家立業(yè)，我考學后走出農(nóng)門。
??? 幼時不懂事的時候，我不喜歡父親的手，因為他太粗糙了，一點也不溫柔細膩，撫摸我時常常覺得剌皮膚不舒服。常年的勞作，父親寬大的手像樹皮一樣干裂，而且關節(jié)很粗。母親在晚飯后常給父親倒一盆熱水讓他燙手，可父親總是不停地忙碌而忘記了。每次父親的手上扎了刺，我?guī)透赣H反復挑，可是寬大手掌的裂痕太多、太深，總是很難剝出。
??? 很多時候也曾注視過父親的手，但只是一瞬。是他遞給我學費時，是他給我拿水果時……匆匆的手指接觸，就能感受父親的關愛和堅定。
??? 時光荏苒，歲月如刀。父親的背駝了，額頭已是華發(fā)叢生，父親仍舊在農(nóng)村勞作，手掌如銼。好說歹說，要他到城里來住幾天，父親還是不肯歇著，幫我做飯、搓地、倒垃圾，在樓下開墾了一處空地種菜，沒事的時候還要出去撿垃圾和飲料瓶子，說他也不聽。兒子很喜歡姥爺，時常偎依在他身旁，用自己胖嘟嘟的小手拉著父親的手，爺倆的手在一起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。
??? 夜晚，倒上一盆熱水為父親洗手，父親順從地和孩子一樣，輕輕洗著父親的手，在裊裊熱氣中父親的手慢慢變得紅潤起來，涂上護手霜，竟也是如此柔嫩細膩光滑。兒子抓起父親的說，姥爺?shù)氖植获辶四?！真滑溜。父親憨笑著，攤開手掌，對我說，你娘當初就是看上了我這雙手，說一看這手，就知道是個勤勞能干的人呢！
??? 我笑著，淚水忽然涌了出來，不由地緊緊握住了父親的雙手……
??? □ 蔣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