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晚一覺醒來已是子夜時分，習(xí)慣性地起來看看孩子，有沒有蹬被子。
　　回到自己床上打算繼續(xù)睡時，忍不住又打開手機微信，偷瞄一眼，發(fā)現(xiàn)還有幾個夜貓子沒休息。一問之下才知道，原來一哥們和我一樣，半夜三更擔(dān)心孩子餓著，起來給孩子喂奶粉。
　　末了他還來了一句:“養(yǎng)兒方知父母恩啊！”就是這句話，一下子趕走了我的睡意，把我的思緒瞬間帶回到幾十年前——
　　那時候我們住的還是土坯房子，家里只有一張大床，還是父母結(jié)婚時的那張。四個小孩都和父母擠在一起睡，晚上不是這個哭就是那個鬧的。
　　特別是冬天的夜晚，父母最擔(dān)心的還是我們尿床。畢竟那時候家里僅有三床棉被，鋪一床，蓋兩床，如果被我們尿濕了，連個換的干被褥都沒有。所以深夜里，父親常常把我們一一抱起來把尿。然而，我們還是會有那么一兩次，把床給尿濕。
　　那是一個下著大雪的冬夜，我由于睡前稀飯喝多了，就尿了床。父親被驚醒后趕緊將我抱到他睡的地方，然后拿來爛被單子墊在被我尿濕的地方。那晚，他就睡那里。
　　之后，我學(xué)會了一首童謠:“尿床精，扒床撐，半夜起來數(shù)星星。老天爺，咋不明，寶寶的屁股欺生疼。 ”
　　從那天起，弟弟妹妹常常在吃飯的時候，唱起這首童謠，他們邊唱還邊嬉笑地看著我。每當(dāng)這時候，我都會像做錯了事一樣，羞得想把頭深深地埋在碗底。
　　第二年冬天，家里收了棉花，母親做了兩床被子。父親干脆帶著我和弟弟，把被子鋪在喂牛用的草窩子上面。你還別說，那里軟軟的，睡起來真是特別溫暖。但父親依然會在半夜起來，點起煤油燈，抱著我們?nèi)ト瞿?。這樣的情形，一直持續(xù)到我讀小學(xué)。
　　我小時候睡覺不老實，總是喜歡蹬被子，父親不知道一夜要起來幾回，給我蓋被子。終于有一次，我凍感冒發(fā)燒了。父親在深夜里去找來村里的赤腳醫(yī)生，給我打針。那個老醫(yī)生離開時，對父親說:“可能是床鋪下面的麥草熱氣太大了，孩子才會不停地蹬被子。 ”
　　陷入自責(zé)的父親，把我們抱在母親的床上，讓我們繼續(xù)睡。他則連夜找了幾塊木板，兩頭和中間用土坯墊起來，再在木板上面鋪了一層麥草，最后他又把被子鋪在那層麥草上面，這回真有些床的感覺了。從那以后，我們很久都沒有再蹬被子，而那張“床”一直到新房蓋好，才被拆掉。
　　時光飛轉(zhuǎn)，眨眼間就過去了很多年，父親離開我們也已經(jīng)整整十八年了?，F(xiàn)在母親一個人帶著弟弟的孩子，住在老家的新樓房里。我猜想，母親夜里醒來后，一定會起來給小孫子把尿，或是給小孫子蓋被子吧！□黃廷付